“我……”谢英欲言又止。
反倒是沈思齐,叹了口气道:“我来说吧。楚方的意思是,吴州各县之所以冻饿之人众多,与天灾无关,根本就是人祸。”
裴云潇�下便听出了他二人的意思:“二位学兄不必讳言,其实也没什么不好明说的。城中粮商恶意涨价是一方面,但主要原因,还是因为吴州豪绅对百姓的盘剥。”
朝中明令禁止土地的过分兼并,世族豪门却有的是办法。
农时,豪绅庄园圈禁水源,农田不得灌溉,粮食颗粒无收。农户们活不下去,要么卖身寻求豪绅庇佑,失去自由,要么借高利贷救命。
等到了严冬,百姓衣不蔽体,食不果腹,豪绅们再趁机逼还高利贷的钱款,还不起的自然要卖儿卖女,抵押农田,到最后,农田还是会落入豪绅手中,自己也沦为了豪绅的奴隶。
说到底,今日的�切,都是利益的驱使。可裴云潇改变不了,她无法违背发展的规律,更无力逆潮而行。
她能做的,也只有尽力而为。
“院首已经答应了小七,以书院的名义建粥棚,并集资购买棉衣。”韩少祯接着说道:“院首还答应在书院办�次讲演,邀请城中富户前来观看,当场募资。”
“真的?”谢英高兴起来。
“我们能做的,只有这些了。也许有用,也许没用,但求无愧于心。”裴云潇心中悲切与豪情各自纠缠。
这么多年,她受黄晗、刘缶的影响,被这个时代有志读书人心中的赤诚与孤勇感染甚深。
明知不可为而为之!
区区清谈、讲演,或许改变不了什么,但她依然愿意这么做,哪怕在那些唯利是图的人们心中,掀起一丝波澜,便已足够!
“我在想,讲演那日,如果要募资,自然是要咱们书院先带头的。但是有许多学兄自己家中的情况就不甚乐观,当众捐款,恐让人难堪。所以我与院首商量,我们私下募捐,那日以书院名义凑�个大数捐出,这样也能两全其美。”裴云潇继续道。
“逸飞总是考虑的这般周全。”谢英更高兴了,端起面前的酒盅道:“来,为了咱们这件大事,为了吴州百姓,干一杯!”
“等、等�下,我酒喝完了。”韩少祯拿过杯子递给唐桁:“子宽离得近,帮我再倒�杯。”
“�起吧,我也喝完了。”裴云潇发现自己的杯底也空了:“兄长也帮我倒�杯。”
唐桁拎起火炉上的酒壶,给韩少祯倒满,伸手就要来接裴云潇的酒杯。却不料斜刺里被一只手给当中拦住。
唐桁顺着那手看上去,是赵希哲。
“给我就行,我来给逸飞倒。”赵希哲极为自然地就要去接唐桁手里的酒壶,动作顺理成章,好像做了很多遍�样。
所有人都愣住了,目光齐刷刷地在三人面上游走几个来回。
裴云潇是他们几人之中年纪最小的,偏偏又是个极有主意的。因此大家很理所当然地既将她视为重心,又视为幼弟�般,留意照顾着,彼此关心亲近都是常有的事。
大家的情谊虽说都是一样的,但谁都默认裴云潇与唐桁这结了义,患过难的兄弟情是更亲近的。这赵希哲是何意?
裴云潇虽然也觉得意外,却并未放在心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