马家的势力远不如何家,因此何家想在这件事上攻击马家,借机找寻起复的机会,那是皇帝万万不想见到的情景,这才是为什么皇帝这么久都未曾表明态度的原因。
但裴云潇不认为这样做会有什么好处。
身为一国之君,帝王心术,权力制衡固然必不可少,但底线是不可逾越的。
当君主一而再再而三因为权力平衡而妥协和降低底线时,反而更容易被权力所反噬。
纵观历朝历代的教训,有多少朝代是因为道德律法崩坏,君权被臣权、宦权绑架,世道污浊,百姓暗无天日,全无公道可言,就此才走向灭亡的。
就像当初她曾在省试考卷上写的那句话——法者,治之端。
没有哪个君王不想让祖宗基业千秋万代的。可往往,他们忘记了,当一切是非均以利弊而论,而权力不加之律法约束,亡国,是必然结局!
“要想为无辜枉死的百姓讨一个公道,也不是没有办法。”裴云潇说道。
“逸飞有何高见,说说看。”杨谏询问道。
“柏湘履职兵部,对军政之事尤为熟悉,所以刚刚他才会刻意提起,马崇圈地是为养马一事,对吗?”裴云潇看向刘柏湘。
“是。”刘柏湘点头:“但正如逸飞所言,如今朝廷对民间养马睁一只眼,闭一只眼。纵然我们能拿此事说项,可也奈何不得他。”
“只要陛下那里不说什么,那他就毫发无伤。”
“这确实是个问题。”裴云潇道:“但柏湘兄忘了,我刚刚提起过,大历的马场,如今只剩下西边和东北边两小块儿了,换句话说,大历的战马,非常紧缺!”
刘柏湘回忆了片刻:“这倒是。大历和羯颉战败交恶之后,马匹的来源可谓是越来越少。
羯颉切断了西域到中原几乎所有的马匹商路,除了官营马场中培育的乃是历代配种出的良马马种,其他的马种,根本就没有什么渠道进到大历来。”
“等等……”刘柏湘突然一愣:“逸飞是说?”
裴云潇点头一笑:“柏湘已经想到了。”
“什么意思?你们再说什么?”韩少祯急了:“哎呀,小七,别卖关子了,快说吧!”
裴云潇沉吟一下,开口:“意思就是,连官营马场都买不到更多的良马了,马崇自诩爱马之人,据说他的马场中养的均是上等好马,那他的马,是从哪儿来的呢?”
杨谏反应最快:“要么是从西域私自交易而来,要么就是从官营马场流出来的!”
裴云潇敲了一记桌案:“杨兄正中要害!”
“若说是从西域来,可能性不大。西域小国离大历较远,素无过多往来。羯颉强大,又离他们更近,他们一定会畏惧羯颉势力,不敢卖马给大历人。”
“换句话说,这马,只能是从官营马场里流出来的,是官营马场与马崇暗自勾结,私下达成了交易,一方得了钱,一方得了马,两相欢喜。”
“荒唐!”华子裕气得险些扔了茶杯:“还嫌当年丢了九城不够丢人是吧?真等哪一天羯颉再打过来,难不成要我大历的将士,靠两条腿去跟他们的精骑打仗吗?”
“表哥骂得好!我们现在要做的,就是骂醒朝堂上那群沉迷勾心斗角的人,让他们想明白,若他日羯颉再犯北境,国土丧失,他们现在争的,左不过就是夷人的奴隶而已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