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平安哦了声,见纸上写着桂枝五钱,果然是三人中所用剂量最小的。他道:“晚辈不才,竟和两位老先生想到一块去了,原来咱们都发现,要治邱老先生的风寒,竟然是桂枝汤里的桂枝出了差错!”
成济生也点了点头,道:“不错,但还是有些小小分歧。”
邱问普是这里最见多识广的,他最后说话,却只说了四个字:“如何辨证?”
成济生冲王平安做了个请的手势,王平安是这里开剂量最大的,虽然年纪最小,但辨证药理,是不分年纪大小的,分的只是手段的高低!
王平安清了清嗓子,道:“仲景之方,千锤百炼,经过无数的辨证,那是不会错的,所以我们辨证无需从药理上说,而需从医生自身来讲。”
他看向邱问普,道:“邱老先生精通医术,风寒小疾可自行开方,这时的心态是平和的。但先用桂枝汤后,却出现不良反应,再用成先生的方后,也出现不良反应,这时再开方,心态就无论如何不会再平和了!”
邱问普慢慢的点了点头,确是如此,否则他也就不会改了药方后,却不敢再使用了。
王平安道:“邱老先生最开始,想的仅仅是如何治好病,而现在想的不光是治好病,还有如何能让自身不再受到伤害,所以你开方谨慎,所加剂量也是最小。这和医术高低无关,只是犯了自家人不给自家人看病的忌讳,不敢下手罢了,晚辈说得可对?”
邱问普叹了口气,道:“平安所说,犹如亲眼所见!”
王平安又转头对成济生道:“成先生开方,恐怕想的就更多了。邱老先生只想两点,治好病,身体不受损,而你比邱老先生还要多想一点!”
成济生唉了声,又想摇头,又想点头,实在忍不住,只好又唉了声。邱亭轩却问道:“多想了哪一点?”
王平安笑道:“我要是说出来,就是得罪人了,咱们三人心照不宣也就是了。”
成济生一摆手,道:“老夫自己来说吧。老夫多想的那点,便是开方之后,如何让我这个医生自己不受伤害!唉,一朝被蛇咬,十年怕井绳啊!”他想起当初自己在长安时犯的那个小差错来了。
王平安轻声安慰他道:“人之常情,难免如此,成先生不必烦恼。”
邱问普也道:“成先生莫要自责,这是人之常情,人之常情啊!”他又对王平安道:“成先生医术高于老夫,所加剂量也高于老夫,平安你开的剂量最大,想必是医术更高于成先生了?”
这话要换别人来说,成济生非得蹦起来不可,他可以自己承认医术不行,但这种话别人是说不得的。可说这话的是邱问普,他听着却感到有些道理,眼望王平安,想听他的解释!
王平安一个劲儿地摆手,连声说道:“不不不,晚辈的医术绝非有多高明,只是……只是想的更多一点儿罢了!”
邱亭轩在旁插嘴道:“多想一点,就多加点剂量,那你又是多想了什么呢?”
王平安笑道:“晚辈多想的是,我如何开方能治好那位至交好友的病,借此机会又能见上仰慕已久的邱山主一面,想的最多,加的剂量也便最多!”
成济生莞尔一笑,邱问普却是哈哈大笑,他二人明知事儿不是这么个事儿,可话听起来却当真顺耳,这少年好生会做人!
邱问普笑过之后,紧接着便咳嗽,邱亭轩忙上前伺候。片刻之后,邱问普这才道:“平安,回去告诉你那至交好友,这方子老夫看过了,完全可用,让他安心服药便是。”顿了顿,又道:“你那至交好友,定会感谢你的。”
王平安笑着起身,拱手道:“承邱老先生吉言。”
见邱问普有些累了,王平安和成济生告辞出来,邱亭轩亲自送出。到了门外,邱亭轩这才道:“不知服了药后,多久会见效果?”
王平安道:“如果现在服,明早就会见效,一剂即可!”
邱亭轩又道:“那可否麻烦两位迟些走,这方子虽好,但我这做儿子的却还是担心,得罪莫怪,还望体谅!”他现在对王平安真是服了,好感一增,态度便和气许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