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然想了想,小心翼翼问:“大师兄那么大年龄了?却不知楚大炼师今年高寿?姐,大炼师是怎么保养的?我前年见他,也就四五十岁的模样……”
朱七姑一笑:“什么‘高寿’不‘高寿’的?师父刚过四十,你以为我喜欢糟老头么?”
这个年龄对比让赵然很不适应,一句话脱口而出:“才四十?童老都那么大岁数了,怎么是他弟子?”
“有什么稀奇的?修行路上,不分先后,达者为师!当年师父道法初成,下山为道门行走,但境界不高、元神未化,因事与大师兄有了争执,相约比斗道法。那会儿大师兄早已是出神境的高手,满满以为可以手到擒来,结果上去一比……后来大师兄就拜了师父为师。他是闲散性子,不愿入道门,故此被收为记名弟子……”
赵然听了有趣,忙问:“大师兄怎么输的?比的什么?姐你给说说……对了,还有,姐你和大炼师也打过?是不是也因为输了拜的师父?”
朱七姑道:“大师兄怎么输的,他和师父都从来没说过,不过大师兄每次提起来都佩服得不得了,他说若不是拜了这个师父,恐怕终其一生都看不到虚实相间的门道。至于我,我没和师父怎么打过,当然我也肯定打不过他,我当年另有原因才拜了他为师的。”
朱七姑似乎想起了什么,神色黯然,没有再说下去,赵然知道其中必有隐情,但也不好再问,只得捡了些别的趣事和她说,这才让她重新笑了起来。
当晚就在山谷间寻了个背风之处歇宿一宿,第二天继续向北,离叶雪关也越来越近了。过了晌午,童老带着众人拐下山麓,沿着一条小溪前行,正走时,就见童老忽然勒马不前,同时打了个手势让众人停步。
赵然跟在朱七姑身边,轻声问道:“怎么了?”
朱七姑冲右前方百步外一座小山丘上怒了努嘴,笑吟吟道:“有好戏看了。”
第六章 众法相
赵然顺着朱七姑指明的方向看过去,就见小山丘上光秃秃毫无杂草灌木,只在丘顶处生长着一棵大榕树,树干粗壮,又分出无数根系深埋于地,枝叶密集犹如华盖。
这棵榕树的华盖顶端盘腿坐着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僧,黄袍袈裟,双手合十,闭目不语。
这是赵然于此世界见到的第一个佛门僧人,心中难免好奇,凝神于双目,仔细看去。只见这老僧连同座下的榕树浑然一体,但身周似乎全无气机运行流转,便像个死人一般,怪异之极,让赵然开始感到忐忑不安。
“姐,这和尚有点古怪。”赵然忍不住道。
朱七姑微觉诧异:“你也看出来了?怎么看出来的?”
赵然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形容,只得道:“说不出来,总之不像活人……”
朱七姑颌首赞许:“你倒是有几分眼力!”
赵然问:“怎么搞?打得过么?”
朱七姑没再说话,改为耳语传音:“小无相法,很高明的门道,可惜这秃驴境界低了些。你若是能看得明白,便好生看着吧,也算长长见识。”
见朱七姑信心满满,赵然便踏实了,安坐驴背之上,凝目相望。
童老下了马,不慌不忙向前踱了几步,手中木杖轻轻向着身子前方点出,“咄咄咄”敲在地上,砸出九个浅浅的小土坑。他迈步上前,就着九个小坑走了个九宫步,然后停在中宫之位。须臾,童老解下背后的大葫芦,咕嘟嘟灌了口酒,抹了抹沾在须发上的酒渍,叹了口气,一边将葫芦重新背在身上,一边嘀咕道:“何必呢……就这么枉自送了性命……当真不值!”
这么一番动静下来,树冠上的老僧仍旧闭目不语,好似根本没有察觉到童老等人的到来。